繁嘉在大厦下伫足良久,心狂跳不已。他仰头上望,几十层的大饭店直插云霄。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这里,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繁嘉刻骨铭心!
繁嘉定了定神,大踏步地迈进了香格里拉大饭店的门。
出了电梯,繁嘉找到了大卫留给他的客房号码。站在房门口,繁嘉伸出去的手不免有些微微颤抖。繁嘉习惯性的甩了下头,为自己紧张而又慌乱的表现暗自发笑。
门开了,手里拿着移动电话的周伟强看到繁嘉,眼睛睁的很大!
繁嘉发现:客房里很乱。床上几乎被散开的衣物完全占据,地毯上到处都是纸张,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套餐。
繁嘉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周伟强忙碌着。帮不上忙?只能眼巴巴地看。不一会,周伟强就接了二个电话、打了二个电话。看到他忙乱的样子,繁嘉忽地想笑!
繁嘉走到床边,把床上散乱的衣物归类整齐,又把满地散落的纸一张张地捡起放好。
周伟强打完了电话,扒了几口饭,又急急地四处找着什么?
“实在不好意思,你看看,这么多的事要处理。这不,一份传真又找不着了,你先坐一下……”
繁嘉点点头,没坐,开始整理周伟强堆在沙发上的大衣和皮鞋。
“那是要拿下去烫洗和上光的”周伟强一边接电话、一边对繁嘉说道。 “我拿下去。大哥,你忙吧!我过一会再来”
繁嘉刚想出门,周伟强叫住了他。
“你看,我这一个个电话……哎!没办法,后天就要走了!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呢!……对了,你来有事吗?”
抱着周伟强的大衣和皮鞋,繁嘉站在房门口,被周伟强一问,犹豫了片刻,声音低低地说道:“也没啥事……我是来向大哥要样东西的!”
“哦!要点东西……”周伟强下意识地点点头,用手示意繁嘉留一留,自己继续接听通了一半的电话。蓦地,他整个人愣了一下,表情紧张,眼神惊异?
周伟强突然停止了通话,转过脸来直直地望着繁嘉,声音有点颤抖的问道:“要……你刚才说什么?你刚才在说什么?”
繁嘉低着头,知道自己的话使不经意间忙乱着的周伟强的神经一下子吊了起来。轻轻说道:“我想……向大哥要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周伟强感觉心都蹦到嗓子眼了!
繁嘉不敢看周伟强,只是埋着头,抱着衣物站在那里。
周伟强快步迎上前来,连珠炮似地问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繁嘉鼓足勇气,声音坚定地说道:“我想要大哥手里的那张机票!”
周伟强站在繁嘉面前,惊呆了!
繁嘉看着半天回不过神来的周伟强,迷惑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周伟强压抑不住地狂喜使他的表情完全失态!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不迭地追问:“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繁嘉被周伟强激动而失态的举动弄得反而不知所措?他一字一句地复述道:“我想要大哥手里的那张机票!那张飞越重洋的机票!那张和大哥一起去圆梦的机票!行吗?”
周伟强疯了一样地把手里正在通话的手机抛出去老远,把繁嘉怀抱着的衣物甩到一边,一把将繁嘉抱了起来。
“繁嘉,你知道,你给大哥送来了什么吗?……”
看着兴奋的难以自持的周伟强,繁嘉鼻子发酸。周伟强用力握着繁嘉的手,脸涨得通红。“我要去给菩萨敬香!我要去给菩萨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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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周伟强要跑!”
张军急急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神情紧张地叫道:“周伟强买下了后天早上八点去渥太华的机票!他想跑!”
何威猛地站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
张军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他把所有的房产物业出手后,一直住在酒店里”
何威用手摸了摸下巴,咬住唇,想了片刻:“这几天,他忙进忙出的,看来一切都按排妥当了!”
“不过,他买了二张机票?”
“哦?莫非……”
“另一张是繁嘉的!”
何威不住地在屋里来回走着,下唇被他咬得发红。张军不安地说道:“这个大毒枭,想带着喜欢的人远走高飞啊?”
何威轻声问道:“那个叫‘大猫’的口供全录好了吗?”
“这个大猫自从昨天在酒店里和别人接头时被我们抓获,态度到一直很好,不但主动的坦白,还有立功表现。对付李标,我们会很轻松!”张军说道。
“李标这家伙真是想钱想疯了!竟去步周伟强的后尘?”何威叹道。
“一个想全线收兵!一个却自甘堕落?难道钱真的是害人吗?”张军不解地问道。
“不是钱害人!是有的人在钱面前迷失了方向、忘却了做人最应具备的本质!……人之初、性本善!有的人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豪杰!而有的慢慢腐化成了遗臭万年的不齿小人!……这就是人的众生相吧?”
“那,周伟强是什么人呢?还有,他对繁嘉的感情又怎么解释呢?”
“首先,周伟强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是人都可能会犯错!甚至于犯罪!但并不表明他就一定是个薄情寡义、泯没人性的高级动物?人性是个极其复杂的东西!很多时候,善与恶、美与丑是会交缠重叠同时出现的!”
“莫不是周伟强的灵魂得到了感知?他想立地成佛了?”
“这世间将会留下无穷的谜?无穷的问题?也许永远都没有人能解释的清楚?……”何威拍了拍张军的肩,说道:“好了!言归正传。我马上去向上面汇报!你立刻去做好一切行动准备!”
望着张军渐渐远去的背影,何威沉思良久。脑海里,有个熟悉的面容不断出现、那双幽怨无助的眼睛仿佛正直直地射向他……
何威站在家里的窗台前,久久地凝望着窗台上的圣诞花。圣诞花红叶如火,依然当初模样。
何威的眼前:繁嘉为圣诞花浇水除草的场景油然而生。此刻,景物依旧,人事亦非!
何威不禁唏嘘不已。
“繁嘉,你可知道?我爱你!我一直都在爱着你!你知道吗?……我的这份爱一直深埋在心底,没有机会对你表白……我也不敢开口对你表白!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可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的矛盾?盼望着向你倾诉我心里深埋已久的爱恋,又害怕一旦你不能接受我的这份情感?我将会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不是一个男子汉!看到周伟强对你如火一样的感情,我觉得自己无比的惭愧!我比不上他!周伟强是勇敢的、是执著的!为了自己最爱的人,他可以抛弃一切而不顾!为了自己最爱的人,他做出了很多人难以做出的牺牲!感情上,他是个强者!是个值得你依恋终生的人!你知道吗?内心深处我有多么的妒忌他?……”
何威用手抚摸着繁嘉睡过的床,思绪飘荡。
“没想到,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现在,面对我们每一个人的竟是这么残酷的现实和可想而知的结局。难道,我们的所有感情和爱恋都只能是悲剧的结束?……此刻,我感到了无比的孤独、感到了极其的无助!接下来,我该怎样去面对你?一个我深深爱恋着的人?该怎样向你彻底公开我的真实身份?……你会怪我吗?怪我事到如今都还没有向你坦白我的所作所为?你会恨我吗?恨我把最爱你的人和你将要去圆的那个梦打个粉碎?……这一刻,我是真的进退维谷、左右二难了?……”
何威双手捧着繁嘉离开他家时给他留下的那二张便条,凝视许久。他把繁嘉的留条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唇上。片刻,二行热泪滚滚而下。
“繁嘉,我深爱的人!你可知道?此时我的心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我为我最爱的人将身陷囹圄而痛苦!我为眼看最爱的人将可能和自己终生都不得再见却回天乏力而无奈!……我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能愿谅自己的人!……”
何威把拳撰得紧紧,狠狠地砸在桌上,蓦地,疼痛使他的手麻木了。
“强哥,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的把繁嘉母亲送回大同”大卫表情肃然地说道:“您就安心的走吧”
周伟强拉起大卫的手,说道:“大卫,每次最辛苦的事都是有劳于你……你这一路要千万小心啊!”
“我会的!只是……我明天一走,就不能去机场给你们送行了。这一别,不知哪天才能再相见?”大卫的眼眶湿润了:“强哥,你们要保重啊!别忘了我……”
周伟强觉得视线有点模糊:“大卫,你是强哥一生最可信赖的好兄弟!无论天涯海角,强哥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大卫压抑不住自己的一腔感情,伏在周伟强的肩上,哭了!哭声凄凉悲壮,周伟强感到心仿佛要碎了。
繁嘉推门进来,目睹此情此景,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卫,罗家福下落不明,李标已为钱疯狂。目前的形势相当严峻!强哥走后,你自己要千万小心!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离开上海。我一到瑞士就会把落脚的地方通知你……”周伟强不住地叮嘱大卫:“强哥不能没有最爱的人!也不能再失去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好兄弟!”
晨曦初现的时候,周伟强再也躺不住了。他刚起身,大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强哥,您和繁嘉一路上要带的物品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一会我就给你们送过来”
周伟强有些不安地问道:“那些事我们自己会安排的,你今天就要去大同了,还想着我们?”
“让我再为强哥做点什么吧?”大卫轻声地说道:“昨晚,我把强哥最爱抽的烟和最爱喝的茶都打了包。离开家乡,身为异乡客,每当想家的时候,强哥抽着家乡的烟、喝着家乡的茶,心里也会好过些的!”
周伟强好一阵感动:“大卫,难道你一夜都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悠游:“也许以后会常常的难以入眠了!”
接到电话,张军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奔到何威的办公室。屋里已经聚集起了很多人。
“快来!上面已经发布命令了。明天早上跨地区统一行动!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何威的话音未落,整个屋里的人摩拳擦掌、群情激昂!
“这次行动是我们艰苦奋战一年多的总结!也是到了我们答卷的最后时刻。明天早上全线动手,把他们一网打尽!”
何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我们来一起对一下时间!记住,明天早上!”
“明天上飞机前,我会和强哥保持联系的!”
大卫的手被周伟强紧紧握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今天在这里,强哥和繁嘉来送我们。明天的这里,谁又来送强哥你们呢?……送君千里,总有一别,我们各自珍重吧!”
周伟强点点头,想说什么?没开口。
繁嘉深情地看了妈妈一眼,鼻子发酸。昨晚,妈妈几乎和繁嘉聊了整整一夜。繁嘉明白:此一别,不知何日才得再见?
入关的最后时刻到了!
周伟强和大卫、繁嘉和妈妈面面相视。彼此间,似有万语千言?这一刻,却都默然无语!
繁嘉望着妈妈和大卫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通道尽头,二行热泪夺眶而出。
机场的跑道上,大卫他们乘坐的飞机开始缓缓地滑行、加速、上拉……不一会,就融入了蓝天白云之间。
繁嘉抬起的头,久久地凝望着渐渐向远的机影,心里有股难以排谴的压抑,他泪如泉涌。
周伟强伸出粗壮的臂膀轻轻地揽住了繁嘉的肩。
“别哭了!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就是充满了这样的生离死别、聚散依依……有时,人活着真的是很痛苦的事!”
繁嘉慢慢地低下了头,喃喃道:“我舍不得离开妈妈、舍不得离开大卫哥!”
周伟强用手擦了擦繁嘉挂在脸上的泪,安慰道:“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把妈妈接到瑞士和我们住上一段时间。大卫他也会来看我们的”
周伟强开着“凌志”,繁嘉依在窗旁,好久,谁都没有开口。
“想什么呢?”周伟强的问话打破了车里的沉默:“还在想妈妈和大卫吗?……昨晚,我和妈妈聊天。我对妈妈说,很早,我就失去了母亲,我想从今夜起就把您当成自己的母亲、从今夜起就叫您妈妈?……小繁,你猜猜,妈妈对我说了什么?……妈妈说,她早已把我当成了她的第三个儿子!……这一夜哦,我都没睡着!……”
“大哥……”繁嘉欲言又止。
“母爱的伟大!还有什么能与之可比呢?我们都要好好的珍爱妈妈!我想好了,在瑞士安顿以后,等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一起回大同,然后接妈妈去瑞士和我们长长的住上一段日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
车驶下高架,繁嘉突然提出:“要离开上海了!我想最后再去看看‘鸥宝’”
周伟强刚想掉转车头,繁嘉止住了他:“大哥,您不是说还有些事要办吗?我自个去就行”
“也好!我忙我的去。不过,早点回来,今晚我们去吃‘钓金龟’”
繁嘉对“鸥宝”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情,在这将要离别时分,这种感情表现的尤为强烈。
面前的“鸥宝”酒吧,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使繁嘉感觉到那些发生在酒吧里的往事犹如方才一刻!已放了大假的酒吧,门上贴着封条,他的新主人此时也许已经身在了另一个城市?
繁嘉想念大卫!不只是因为那个有着一双明彻大眼的英俊青年对自己关爱有加,而是二棵真诚的心相聚日久后升华出的一种纯挚的友情!
繁嘉望着“鸥宝”门上的封条,想着远去了的大卫,心里感慨万千:“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是任何条条框框都封不住的!人们有一天都会把它们撕个粉碎!”
忽地,繁嘉想起了什么?急急地找电话。他记得:“鸥宝”外的道路口就有公用电话。
刚想起步,有人拍了他的肩。繁嘉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咦!咋这么巧?我正要打电话给您呢”
何威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联系到你,我想今天你一定会来‘鸥宝’看看的!我在这等了你二个多小时了!”
繁嘉一阵感动!
何威把车开了过来:“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繁嘉想起了滨江大道的亲水平台:“那是周大哥最喜欢的所在!也是我最留恋的地方!去那吧!”
他们走在浦江畔,已近黄昏。
“天好象要下雨?”繁嘉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无担心地自语:“妈妈她们应该到了吧?”
繁嘉在长椅上坐了下来,说道:“我要离开上海了!”
“哦?!”何威不置可否地应了句,有点跑神。
黄昏时的浦江,在风的推动下,浪,有点大、有些浊。
“该对你说些什么呢?送别的话?留你的话?还是心里从来没有说起过的话?………”何威显得有些木讷。
“难道大哥还有从没对我说起过的话吗?”繁嘉颇感意外:“那………为啥不说呢?”
何威梳理了一下额前被风吹落的发,轻轻叹道:“我忽然觉得,越是心底里最想表达的意思,越是难以启齿?真怪?……”
何威刚想继续说下去,繁嘉下意识地把话题拉了过去:“明天,我要走了!您能来送我们吗?”
何威被繁嘉一问,愣了好一会,说了句自己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话:“送?……你真的会走吗?你能不走吗?”
繁嘉迷惑地看着身边的何威,问道:“您好象有啥心事?……有吗?”
何威又是一愣,感觉今天整个人都有些木讷。
“谁?………你和他吗?”
“他?………您指的他是周大哥吗?”
“他对你很好吧?”
“除了妈妈……”
“你这辈子都决定……跟了他了?”
“还有别的可能吗?”
“别笑我……我真不知该怎么问?我不太会说话……你对他……是那种感觉吗?”
“啥感觉?……哦!我懂您的意思!我想是吧?!”
“除了他,你还想过……别人吗?我是指……男的!”
“想过!大卫哥,对我比大同的亲哥还要好!还有您,阿威哥,救过我的命……”
“不对!我是说也有那种……感觉的?”
繁嘉没正面回答,眼前有个人挥之不去。
“……这不?我明天就要跟……周大哥走了!”
长长的一段沉默,何威无语、繁嘉无语。
“要是明天……要是明天你们走不了呢?”何威话一出口,自己先吓了一跳!唇颤抖的厉害:“我是……说如果?”
繁嘉睁大了眼睛看着何威,蓦然间,脑海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闪过。
“如果?……”繁嘉神情迷离,举目望向苍穹,缓缓说道:“走不了?……可能吗?!……要是飞机上不去,我就和大哥活在一起!要是飞机掉下来,我就和大哥死在一起!凡此种种,还有别的可能吗?”
“如果……不是飞机的原因?”何威深深感到自己离清醒的自己愈来愈远了,他惶恐于这种偏差?但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然不听命于自己的思想控制:“如果……不是飞机的原因呢?”
“那就是人?!”繁嘉直直地面对何威,一字一句地说道:“要么再出一个李标!”
何威惊恐的表情昭然若揭。他不敢面对繁嘉的眼睛,仿佛自己在哪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他的事?
坐在周伟强的对面,繁嘉老是跑神!周伟强推过来的菜,他下意识地往嘴里送。斟满的酒杯,他几口就见了底。周伟强诧异地看着他,忽地笑了。
“怎么了?小繁?不对呀?今天成了酒仙了?”
繁嘉缓了缓神,傻愣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茫然地张大了嘴巴。
“还是在想妈妈?”周伟强撤下繁嘉手里的酒杯,吩咐侍应生换上了一杯绿茶:“小繁,要是高兴?也不能这样!”
告别了何威后,繁嘉心情一直沉甸甸地,感觉上始终有种无以名状的不安?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丝丝不祥的预感!他惊恐于这种不安?因为不能使他定下心来!他惧怕于这种预感?让他有了种出师不利的忧虑!
窗外的夜空,灰雾朦朦,夜色沉沉。黑色的云朵大块大块地压下来,和黄浦江贴的很近。浑浊的浪在黑色的夜幕下翻滚涌动。
“象是要下雨了?”繁嘉喃喃着:“看那云多沉多黑!”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千万别下雨,要是影响了航班起飞就糟了!”周伟强自语道。
“今天真该去给菩萨敬柱香!”繁嘉有些懊悔:“保佑我们明天一切都顺顺利利!”
“我们来做个小游戏?!”周伟强笑着把桌上的小红烛点着,说道:“只要这小红烛燃到我们离开时还不熄,就预示着我们一路平安、大吉大利!”
繁嘉点点头,望着火苗笔直向上的小红烛,蓦地,为有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念头扰的自己神情恍惚而暗暗发笑。
何威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烟。屋里没开灯,四周漆黑一片。何威把整个人埋在黑夜里,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他的眼里:夜,象是一张黑色巨大的网,正从他手里慢慢的张开、撒出、罩下……他大获丰收,就要满载而归!但是,何威感到:他那双正在收紧网口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绵软无力,几乎就象是瘫痪了一般……恍惚间,何威看到了一双眼睛,在黑夜的网中、在他亲手撒开的网中直直地盯着他,幽怨、哀伤、仇恨……在他的眼神下,何威感觉自己就要窒息、就要失去自控……
“队长!队长!……”
何威茫然游荡的思绪被人唤回。
“队长,按您的要求,周伟强和繁嘉身边增加了人手,放心吧!我们会把他们盯的紧紧的!”
何威被打开的灯眩得眼酸,他轻轻揉了揉,问道:“对李标那家伙,也大意不得!……小张有消息来吗?”
“有张军一路跟着大卫,没事!”
“一定要张军记住!无论如何要等到大卫把繁嘉母亲送到家离开后再动手!不要惊动繁嘉的家人!”
“队长,明天就要全线收网了,您还是去休息会吧”
“我……睡不着啊!”
周伟强特意点了“钓金龟”,对这道菜,心里有种亲切感:“这可真是道好菜,别忘了,你我第一次坐在这里就是要的这道菜!”
“是啊!第一次?……时间过的好快哦!一眨眼,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真是有点恋恋不舍啊!”繁嘉的脸早已红晕满面,有了半分醉意:“大哥,这是不是我们最后的晚餐?……”
繁嘉话音未落,周伟强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喝道:“别胡说,多不吉利!”
繁嘉笑了笑,有些尴尬:“好了,我们都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吃‘钓金龟’吧,多好的名字,我喜欢!”
“咦?怎么还不送上来?”周伟强有些不解地伸手招呼侍应生。
“来了来了!”小侍应生心急火燎地端着“钓金龟”冲了上来。刚想往桌上放,突然,整个餐厅的灯刹那间全都熄灭了!
停电了?
一阵躁动声中,小侍应生吃了一惊,端着盘子的手一滑,满盘“钓金龟”整个儿翻倒在餐桌上,把燃着的小红烛扣灭了……
几分钟后,灯又复亮!
繁嘉呆呆地站在那里,嘴惊愕地张开,脸色蜡黄!
周伟强望着桌上翻倒熄灭的小红烛,久久不敢面对繁嘉,他慢慢抬起头来,嘴里发出的声音游丝若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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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亲水平台上,周伟强和繁嘉默然无语。长长一段静寂,风,在他们身旁徘徊。
“还在想刚才的事吗?”周伟强问道。
“您不想吗?”繁嘉反问道。
“那只是人为的小游戏,不要过于理会那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人么,想的太多、困惑就多!”周伟强露出一个多少有点夸张的笑:“明天起,我们就没有机会再来这里走走了,让我们再好好的看一眼黄浦江吧!”
望着夜色沉沉之下的黄浦江,繁嘉怅然若失。他转过头去问道:“大哥,您说这黄浦江水奔入大海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的义无返顾大舍大得啊?”
“是啊!这黄浦江的水后浪推动着前浪、日夜奔流不复还!向着自己的理想所在和既定目标义无返顾地向前、向前……在她的前路,可能有暗礁、可能有险滩、也可能有叉道……但是!怀着永不回头的决心、带着一腔无所畏惧的热情,她!汇入大海的那一刻,宁愿自己化成浩渺汪洋中的一朵浪花、一滴水珠、宁愿自己粉身碎骨、无影无踪……但,于此同时,她也变成了海、变成了洋、变成了一望无际滚滚向前的洪流……这就是我们面前滔滔东去的江水的大舍和大得!”
“我们的感情亦如此!”周伟强把手轻轻搭在繁嘉的肩上,在他耳边说道:“很多时候,在自己情感十字路口的徘徊犹豫?都是因为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的本性还不能做到大舍……思前想后、环顾左右而言他?摆不开自己心魔的纠缠、跨不过世俗藩篱的阻隔……意念之间为惑乱了方寸?岂不自困肉体于画地为牢之中?如此不能大舍?何来超俗脱凡的大得呢?……”
繁嘉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茫:“大哥,您说的真好!这是否就是佛言的‘开悟’?”
周伟强笑了,拍了一下繁嘉的头:“小鬼,这还差的远之又远呢!……”
周伟强目光迷离,慢慢走近江边,把身体整个迎向乌云翻滚的天水之间:“……佛陀释迦牟尼二十九岁出家的那一夜,王宫中的人们还在甜美的睡梦之中……身为太子的他爬起身来,在自己的爱妻和爱子的床边伫立良久,留下了深情的凝望之后,离开了生活多年的王宫、离开了至亲所在的迦毗罗卫城……一路上,随他而去的车匿苦苦力劝他返回王宫,心意已决的太子摘下插在头发中的珍珠,脱去佩带的璎珞,除去满身的华服,拔刀自剃须发,披上袈裟,毅然开始了自己长达六年的苦行生活……如此,佛陀才得以三十五岁的时候在菩提伽耶得道成佛、才得以在菩提树下升起了最初的佛光……从世间的太子转换成一位伟大的觉者,这就是大舍后的大得!……”
繁嘉有些鄂然,惊异的表情长时间写在脸上:“大哥,您……怎么了解这些的?”
周伟强表情淡然地说道:“你还记得我和你去过的‘净寺’吗?”
“当然,怎么会忘?”繁嘉感觉那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在‘净寺’里,我突然有种对自己过去了的半生的彻悟和责悔!我一直牢牢的记住当时你对我说的话‘这是一方净土,再不干净的人在这里都能脱胎换骨’……
繁嘉,在你面前,我一直感到内疚!我有一双不干净的手!我有罪于这世间很多人、也有罪于你……有很多事,我一直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把我埋藏已久的心事统统向你坦白……虽然,这会很难!……自那天从‘净寺’回来,我想了很多。面对真诚透明的你,我愈来愈感到自己的龌龊和罪过。我不敢向你坦露心声,怕会失去你!我对你实再难以割舍!只能常常一个人偷偷跑到‘玉佛寺’去,在那里坐上一会、在菩萨面前跪上一会!我真的忏悔自己的一切不齿行为……我想,现在到了我该把你还不知道的一切都向你彻底坦白的时候了!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会无愧于面对你!才会于心稍安!才会在不怕大舍之后获得真正的大得!”
周伟强的话使繁嘉忽然有了种惶惶然的感觉,他惧怕了解周伟强将向他和盘托出的秘密!虽然,这些秘密至今还让他迷惑不解?他惧怕这些秘密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只会把他本已残缺不全的梦再打个粉碎?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啥意义呢?”
“你难道不想了解许多发生在你我周围的事件的真相?你难道不想为那些事件的疑惑而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周伟强面对繁嘉,有种豁出去的决心。
天空乌云密布,滚雷阵阵。
“咦?这季节咋会打雷呢?……哦!下雨了?大哥,下雨了!”
只一会,密集的雨点笼罩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昏浊迷茫。
周伟强牵着繁嘉的手,向大道里跑。不小心,繁嘉脚底一滑,摔了下去。好在周伟强一把拉住了他:“站好,别倒下了!”
关上门,繁嘉和周伟强相视一笑,为彼此的狼狈样子自嘲。
繁嘉淋浴的时候,隐约听得周伟强在房里和谁通电话?
繁嘉的耳边,不时地回响起方才在亲水平台上周伟强急于向自己坦白心事秘密的那些话……他到底想对自己说些啥呢?
繁嘉有一丝恐惧!无形中,周围象是有一个个黑色的阴影正向自己袭来、有一双双张开的手正向自己伸过来……
繁嘉猛地冲出了淋浴房。
“小繁,你怎么了?”周伟强诧异地问道:“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明早就动身了,可别病了!”
繁嘉把卧室里的灯全部打开,还开了电视机,调大了音量。灯把屋里的每个角落照的通明,音乐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流淌。
繁嘉镇定了许多。
雨点敲击着窗的玻璃,发出怪异地声响,此刻,尤显夸张。繁嘉拉上了所有的窗帘,自语:“好黑的天、好大的雨,明天不知能放晴吗?”
周伟强站在繁嘉的身后,用手揽着繁嘉的肩,安慰道:“别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听过气象预报了,明天是多云转晴,一定会有个碧空万里的好天气。到时候,准能让你看到飞机停在云上的美妙景致。”
繁嘉转过身来,望着周伟强,点点头:“我信!”
周伟强想了片刻,轻轻拍拍繁嘉的脸,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酒店了,你早点休息吧!”
周伟强边说边往门口走,刚想拉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补充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为了能早点到瑞士,我让朋友定好了明天一早六点飞悉尼的机票。我们提前二小时走,不去渥太华了,正好有一班飞悉尼的航班!我们从那转道瑞士!”
“改时间了?改线路了?”
繁嘉未置可否地站在那里。
周伟强扮了个鬼脸,拉开门:“晚安!小鬼,明天我来接你!”
周伟强还没起步,蓦地,繁嘉叫住了他。
周伟强不解:“还有事吗?小繁”
繁嘉迟疑了几秒,声音轻轻地问道:“大哥,您……您能不走吗?”
周伟强睁大了眼睛看着繁嘉:“怎么了?小繁”
“今晚,您能留下来吗?我不想一个人……这屋子好大!……”
繁嘉站在窗前,不敢撩起窗帘,怕看到窗外风雨交加的黑夜。思绪有点茫然,感觉整个人飘飘荡荡,有些虚。周伟强淋浴的水流声透出门来,敲击着他的耳膜。空荡荡的卧室里,繁嘉不知此刻该做些什么?他紧了紧身上的睡衣,闻到了一股经洗不散的气息、是成熟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这一刻,繁嘉尤感它的浓烈!
很多时候,繁嘉想过很多可能?但,从没想到过今夜的结果。他为自己的提意而茫然?为了啥呢?蓦然而起的冲动?……只想把他留下来?只想这个夜,他能够别使自己在这空落落的大房子里形单影只?难道?只是这个目地和想法?难道?就源自于心里的那一丝丝恐惧和胡思乱想出来的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一双双张开的手?周伟强淋浴的声响时断时续,象擂台上正进行着的搏击:男性、阳刚!象他的身体:伟岸、坚实!
一时间,繁嘉为这声声传来的铿锵律动而羞怯!他想起了那片小树林、想起了那个过去很久了的有些模糊了的夜……
“你是泥!我也是泥!只有我和你才能揉合在一起,彼此永远都分不开!……”
他是?我是?揉合在一起?永远?
忽地,繁嘉觉得满屋的灯眩目刺眼,太亮太明!以至于自己象个已然赤裸的展览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繁嘉急急地关掉了吊灯、关掉了地灯、关掉了走廊灯、又调暗了壁灯……
“你在干什么?小繁”
周伟强从淋浴房里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大浴巾,晶莹的水珠还在他宽厚健实的胸部滴淌。
繁嘉一惊!差一点跳了起来!
周伟强快步走到繁嘉面前,揽住他的肩:“怎么了?吓着你了?看你神色慌张?脸色不对?没事吧?小鬼?”
繁嘉被周伟强一连串的发问乱了方寸!他不住地摇头,感觉一时就是回不过神来?
周伟强好象悟出了什么?笑了笑,用手刮了一下繁嘉的鼻子,说道:“是不是因为……”
“该我去洗澡了……”繁嘉手忙脚乱地往淋浴房里跑,打断了周伟强的话。
周伟强一把拉住了他:“怎么了?小繁?你比我先洗哦?”
“哦?我洗过了吗?我是洗过了……”繁嘉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跳的厉害。
周伟强托起繁嘉的手,怪怪地笑道:“你啊!……我想……还是我来按排吧?!”
繁嘉身体颤抖着,不由自主,连牙齿都有点打架。这个夜,他仿佛又有了那个小树林之夜所有的神秘和慌乱、又有了那个小树林之夜所有的茫然和迷失方向感……
周伟强粗壮有力的大手轻轻抚摸着繁嘉颤抖不已的肩,热情似火的身体慢慢贴近繁嘉。繁嘉感到,有股巨大的男性的气息正缓缓地从他耳后一浪浪地推来、一层层地把他包裹起来,使他透不过气,几愈不支……
周伟强站在繁嘉背后,唇柔柔地触到了繁嘉绵软的耳垂,繁嘉一惊!
周伟强用力地环抱住繁嘉的胸,把自己狂跳已久的心胸迎上,繁嘉整个身体有点酥!
周伟强直面繁嘉,繁嘉红晕满面。他不敢面对眼前这个热情如火的男人射过来的灼人目光,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周伟强伸出手来,轻轻地牵起繁嘉的手,一步一步地移向自己……
繁嘉的眼前,忽然闪现出那夜小树林里在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也曾有一个人轻轻地牵起他的手、引领他一步步地寻找着自己迷失的方向……
周伟强把繁嘉的手牵了过来,用力地抓住围在自己腹部的浴巾,一扯,繁嘉低着的头看到了周伟强昂扬起的作为一个健硕男人的最雄性隐秘的所在……
周伟强拉开繁嘉的睡衣带,慢慢地褪下了繁嘉长长的原本属于他的睡衣。只一刹,繁嘉青春紧实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象个巨大的谜?一览无遗地展示在周伟强面前……
天还没亮,雨停了。
周伟强和繁嘉坐在开往浦东国际机场的的士里,彼此沉默着。这一刻,周伟强只想静静地、快快地、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开……
远东大道,在周伟强和繁嘉的视野里伸展,宽阔通畅。周伟强一再嘱咐司机换档。
昨晚,周伟强和繁嘉几乎一夜未眠。清晨,他看了看表、看了看伏在他身边刚刚合上眼的繁嘉,于心不忍把他叫醒。
“大哥,到时间了吗?”
“是啊!该起身去机场了”
“还下雨吗?”
“老天挺帮忙的,雨停了!看来,是个好兆头!”
“真不想起来啊!”
“小鬼,到了瑞士,我们俩睡上三天三夜不起床!睡个够!”
“那不吃不喝了?谁伺候咱们呢?”
“我啊!大哥来伺候你啊!大哥不是说要疼你爱你的吗?那就是大哥表现自己的时候了!怎么?不给大哥机会?”
“那好啊!我就好好的躺个够!让大哥伺候我,给我做最好吃的,就象……”
“象个做月子的?”
“呸!你拿我开心!我不跟你去了!我不跟你去了!……”
“好好好!都是大哥不是!开罪了我的小帅哥!那就罚大哥吧?”
“罚啥?”
“随你!”
“那我就罚大哥闭门思过半个月,见不着我!”
“呸呸呸!不好不好,太不好了!不玩这个,要出门了,多不吉利!”……
繁嘉穿上了周伟强第一次见到他时为他买的运动装,还带了顶棒球帽。
刚想出门,电话铃声在屋里炸开。
“谁会这时候来电话?”周伟强不解地问道。 繁嘉接听,对方没出声。
“又来了!奇怪?我常常会接到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也不知谁在和我开玩笑?”
“捣浆糊?不去理它!”
周伟强提了包,拉起繁嘉的手刚要离开,电话又响了。
“我来!”周伟强一个健步冲了过去,责问道:“哪位朋友?开这样的玩笑?有意思吗?”
对方一听,是周伟强的声音,急着应道:“周老板,是我……”
“怎么会是你?……你想干吗?”
“周老板,我到处找不着你!我只有你‘缘源园’的电话号码,可每次打过来都是他接……”
“你到底找我干吗?”
“现在,繁嘉成了你的人!你看……我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可最近手头……”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个?……我有事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你找大卫,他会帮你的!”
周伟强放下电话,繁嘉不安地问道:“大哥,莫不是您的朋友?这原本是您的家……”
“不是朋友!”周伟强看了看繁嘉,问道:“小繁,对这个人?我不知是感激他?还是讨厌他?………”
“他是谁?”
“你还记得你刚到上海时碰到的那个人吗?”
“他?老男人?”
“对,正是老男人!”
繁嘉的面前浮现出老男人那谢了一半的头顶和那个风雨之夜面对自己的身体贪婪疯狂的举动。在周伟强面前,繁嘉从没提过这件事。开始时是羞怯,后来就渐渐淡忘了……现在老男人重现,繁嘉不由得脸一红!
“我们要赶机了,上了飞机,我会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
……
“想什么呢?大哥”
繁嘉看着周伟强出神,推了推他。
“哦,我在想……大卫呢”
“大卫哥不是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安全到达了吗?”
“是的!我们说好保持电话联系的!”
司机把车泊在候机大厅的门口,周威强和繁嘉下了车。司机在他们背后大叫:“你们的伞忘了!你们的伞忘了!今天气象预报说还要下雨的………”
周伟强和繁嘉全然没有听到司机的叫声,直直地进了候机大厅的门。
繁嘉坐在椅子上,看着周伟强跑来跑去地忙着,换登机牌、买保险、交机场建设费……心里,为即将踏上的陌路而惴惴不安!这一路,将会有多少难以预料的不可知在等待着他们?这一路后,是否真的会有一个崭新的天地在异国他乡……
看到忙碌着的周伟强,繁嘉觉得心里镇定了许多。
“我们走吧!时间到了!”
周伟强轻轻牵起繁嘉的手,神情激动地凝视着繁嘉:“入关吧!我们该上路了!”
繁嘉慢慢站了起来,依依不舍的回过头去,深情地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刹那间,视线模糊了……
“别哭!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总有一天要回来的!”
繁嘉的肩被周伟强紧紧揽着、手被周伟强紧紧牵着,随着周伟强,向着同一个方向,他们并肩走去……
就在将要入关的这一刻,突然,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字排开的一队人马,似从天降!严密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身穿警服,威风凛凛。
“久违了!周老板。提前动身怎么也不通知我这个老熟人呢?”
周伟强和繁嘉大吃一惊,半天没回过神来。
“大哥?阿威哥?是你?你是警……”
望着眼前与以往判若二人的何威,繁嘉惊呆了!
何威没有理会繁嘉的惊异,神态岸然,表情威严。他一字一句地大声喝道:“周伟强、繁嘉,你们涉嫌一起名为‘金色通道’的重大毒品走私案件,现在,你们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